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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氣近來都很好。清澈的天空藍,深深淺淺的海水,遠處偶爾湧動微浪。

窗邊有張圓型木桌,這是我的另一個工作空間,我最喜歡迎着微不可覺的海風,敲打鍵盤。窗簾隨風輕拂,在有太陽的日子,我喜歡看着單薄的布簾把陽光過濾下來,剪成碎花般的形狀,夾雜着各種條狀的陰影。

敲着鍵盤,目光很多時都會自然地飄落海面。那壯闊、一望無際的海。

我不鍾情於海。

每次在夢裏出現海(或者那麼一小片的水),都沒好事發生。像昨天,大海超脫臨介線,堤崩氾濫,餐廳外都是汪洋。有輛雙層巴士好玩似的,如躍起前腳的馬,前半車身提起,僅以後面幾個車轆滑行,結果大浪蓋過去,巴士翻了。海上飄着死屍,有個男人以身下的死屍(還是沒死去?)作救生圈,借屍體浮起自己。

現在與海有關的夢,雖沒好事,但比起從前的已經好多了。從前呢,我都是困在災情的人,現在至少可以隔岸觀火。

這個轉變,大概來自那些海夢纏繞得太緊,我忍無可忍,我想了解這個海到底是怎麼回事。若說,這是因為我有次坐船卻遇上難得一見的大浪,那隻小巧的船經不住大浪,整艘停了,隨可怕的浪高高跌跌,我被嚇壞了,留下了陰影。但我已經很久沒坐船,我就不信那陰影可以這麼鬼扯!

直到,讀了一篇文章,“生命之流”再次出現我眼前。突然,靈光一閃。文章中的“生命之流”是指生命如流水,我們不能阻截它的流動,也看不見它經過我們身後會遇到甚麼,水之流分析不了。我們可以恐懼未來,但也可以把信心全付交托於生命,不再畏懼,相信它。海也是水的一種,每每在夢中出現海,我便畏懼,或許我這個正努力依循心而活的人,心裏對未知、對生命感到害怕。

順從生命就好了。

就是那天,我想到這些,“海”在夢中出現的次數大大減少,我知道,我猜對了。

撇除夢不說,我其實還滿喜歡凝望着海,發呆。

深納百川的海;寬大的胸懷。

我愛感受自然界中,與人無關的元素。

風,尤其有魅力。

夾着不同的味道,有一陣沒一陣的,讓我感到安寧。

我就是喜歡坐在窗邊寫作,眺望海洋,感受微風的吹拂。

而且啊,在我這個角度,剛好可以偷覷他而絕對不會被他發現。(真的?)

 

偷瞄他一眼,就……不能自制了。

類似絨毛質地的沙發是綠色,他像條毛毛蟲,慵懶地躺在上面。

和我一樣,他也很愛看書,比較常看翻譯小說,這點跟我很不一樣啦。

他枕在沙發的扶手上,仰着臉、曲着長腳看書。

他的黑髮散亂,每次他起身,我都可以在凹陷的扶手瞥見一、兩根短硬的頭髮。他在家裏就是這個無敵懶惰的模樣,實在跟我與他初次初遇的帥氣打扮差很多嘛。

細微(我有時覺得他故意翻給我聽)的翻頁聲,很快就會看完這本書。這書呀,原來是我買的,不過我受不了西方小說的瑣瑣碎碎、人物眾多,買回來後便把它扔進書櫃封塵,還買了一百多元呢!他在書櫃挑出這本書時,我就說了我的“讀前感”,他只是笑笑,轉了個眼光,盯着我說:“真的嗎?”然後一看就是數天。

他的接受能力比我高,有人對我說過,我愛恨分別,不喜歡便不喜歡。這番話不盡不實,我也會嘗試,只是最後還是耐性磨光,不再想浪費時間。

說笑的話,我會說當初給他的帥氣模樣給拐騙了;心裏話,其實他的出現沒有令沒戀愛史的我太過意外,他就是我一直在期待的人。很平靜、平和,心理質素非常好,散發一種寧靜而舒適的能量。

“很多人都說過跟我相處很舒服,不過,你是第一個闡釋得這麼詳細的人。”他聽了我的話後,眼裏盡是溫柔笑意地說。

無他,因為千迴百遍,我都想像那個與我相戀相愛的男人會是個怎樣的人。風度翩翩、心境平靜、樂觀冷靜、愉快輕鬆……這便是我寧缺勿濫,懷抱着喜悅與幸福,一直期待的男人。你,是被我的甜蜜思想吸引過來吧,親愛的。

 

我知道自己笑着,望着他的頭笑着。

我深愛他的身影,他的身體,他的眼睛,他的燦爛與詳和。

多少次,我都會忍不住想:遇見你,我何其幸運。

 

他轉過頭來,與我目光相接。

笑意不及收回,愈發愈濃烈。

在這沉默的時間,我們交流了很多細軟話兒。

 

他走過來,書還在手裏。

我看着電腦螢幕、Word檔後我們倆的倒影;看着他圈抱我的頸項,埋首在我肩膀,露出閃亮亮的眼睛。

我捂着他雙眼:“不准偷看喲。”

他笑着,嘴唇磨蹭我的臉頰,溫柔輕吻。

倒影在電腦中的我,滿臉幸福;這倒影不是鏡花水月,是我和他的真實狀態。

我們,還有我們的愛,都存在。

不知是不是我顧着偷看他,沒有碰電腦,螢幕保護的氣泡撲出來,我忍不住笑了。

“你看喲,連電腦都受不我們的纏綿。”

“那不要讓它看。”順手合上電腦。

微刺的下巴擱在我肩頭,他彎着腰從後擁抱着我,以這個令我懷疑會不會很快腰背也僵硬的姿態,與我一起遙望窗外的好風光。

我們沒有說話,我們幸福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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